我在我的故事里胜利了。

九郎。

九郎唯一算得上亲人的,是他还在宫里时候照顾他甚多的一个姊姊。那时候小,九郎七岁便净了身,房外头冰天雪地里溅在地上的血点子冻住挂在枯草上,由红色褪了黑砸在地上碎了,是他好几年梦里忘不了的景象。有时九郎自习武所里惊醒,枕头太硬,像一把刀刃咯在他后颈,他闻见炭盆子里边点燃的烟草味道,朦朦胧胧,现实也好像又是另一场梦了。

  云姐姐是半梦半醒一片混沌里的唯一一点温度,九郎不管多少次见她都总是披一件厚厚的斗篷,柳眉细眼自带点笑意的样子。云姐是隔壁教习坊的宫女,仿佛家里有些关系,因而地位不比管教嬷嬷差多少去,她来时总带着一担热水挨个儿分发,说话轻柔得像叹息。她说,都是苦命孩子,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呢?可实际上,她也只不过比九郎大三岁罢了。

  天家的红墙里有四四方方的天,几年光阴足够给女孩织一件风霜沧桑的锦衣。云姐瘦成了白茫茫大地上挺拔的一支寒梅,九郎总觉得他只是个行人,路过树下歇脚时那树弯了弯腰,替他拂去半身雪花。

  后来九郎长高了,壮了,功夫日渐好起来,身量像抽枝发芽一天一个样儿,喝云姐送来的热水时也亲切地和她攀谈几句,说说鸟儿和天气。就好像……好像连梦里都未曾得见的阿姐或者妈妈。也怪,只是一碗热水罢了,可九郎总觉得那是会醉的,磕破口儿的老瓷碗上蒸腾的热气像海市蜃楼,他常从里头看见个影儿,再然后云姐姐温和地笑,吹散雾气——噢,原来还是她呀。
  
  燕子衔新泥归来,九郎已经挎上刀,跟在王爷身边当差了。那时候天家与老王爷极亲厚,特地将太子与小主子一般教养,九郎穿上新派的好衣裳站在出猎队里头,小主子玄衣纵马却总也逮不住半只兔子,气得直跺脚,九郎一箭贯穿獐子献给他,小主子眼睛一转,指着九郎说这个机灵又会干活,皇哥哥给了我好不好?自此他便跟了新的主子,挎剑雕鞍出入日复一日,看起来气派得紧。云姐姐也因在坊里当差得力,手脚利落做活也干净,给一个颇受宠的娘娘点去做宫女了。

  仿佛一切苦难都过去,河破冰了,天气暖和了,四九城上迎来破云而出的太阳——是春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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